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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役16年,营长的裁人名单只有我,我平静签字,没人想到,总部核查时军区参谋怒吼:就开了个技术班长,所有雷达谁来调试?

         发布日期:2025-11-23 01:24    点击次数:102

声明:本文根据资料改编创作,情节均为虚构故事,所有人物、地点和事件均为艺术加工,与现实无关。图片非真实画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钢笔的铱金笔尖悬停在“同意”那两个印刷体汉字的上方,顾立远握笔的手指稳得像焊在笔杆上。

他掀起眼帘,目光穿过沉闷的空气,落在办公桌后方那位已在军中度过二十八载、如今两鬓染霜的李赫营长脸上。

营长的目光里,交织着卸下包袱般的轻松,和一丝难以言说的亏欠。

“老顾,这事你别往心里去,优化编制,是上头的硬性要求。”李营长压低了声音开口。

顾立远什么也没表示,只是手腕一沉,利落干脆地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服役十六年,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成长为全营雷达系统的技术支柱,手里攥着整个“相控3型预警网络”的神经中枢。

今天,这份裁撤名单上,只写着他一个人的名字。

他平静地签了字,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预见到,不过短短十天之后,整个东部战区规模最宏大的“利剑”信息化对抗演习,会因为他的缺席,演变成一场前所未有的指挥灾难。

01

营长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八月午后被暴晒的柏油路,粘稠而滚烫。

李赫营长将一份文件从桌面的一头推到另一头,送至顾立远面前。文件页眉上,“人员结构调整方案”几个红色大字像一团燃烧的火。

顾立远端坐在椅子上,腰杆挺得像一棵白杨,只有眼神深处藏着一丝无法驱散的倦意。

他在这里待了十六年,从未设想过,自己的军旅篇章会以这样一种近乎潦草的方式收尾。

他视线掠过文件,最后牢牢钉在落款处,自己名字旁边那个刺眼的红色圆圈上。

“老顾,你可千万别有什么思想包袱,”李赫清了清喉咙,努力让自己的腔调听起来像一次温和的恳谈,而非一份冰冷的判决。

“这次战区下的命令,要我们精简非战斗指挥岗位的员额。你也清楚,咱们营里现在迫切需要补充年轻化、高学历的新鲜血液。”

顾立远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听懂了。

他今年四十三岁,最高学历是在部队里函授拿到的一个专科文凭。尽管他的技术水平在整个战区都叫得响,可是在纸面上的硬性指标对比中,他确实毫无优势可言。

李赫见他没有抵触情绪,便继续解释,话语里掺杂着几分无可奈何:“上级希望咱们的士官队伍,能更多地去承担装备的日常保养和基础保障任务,而你……你的技术方向太专精了。”

“太专精”这个词,从别人口中说出或许是褒奖,但此刻在李赫的语境里,却更像是一种难以甩掉的累赘。

顾立远不是一个擅长经营人际关系的人。

他至今没能提干,并非因为他的考核成绩不达标,恰恰相反,是他主动放弃了机会。

他唯一的热爱,就是把自己关在雷达方舱和数据机房里,跟那些沉默的相控阵天线、复杂的信号处理代码打交道。

他曾经说过一句让很多人印象深刻的话:“我宁愿和机器沟通,至少它们绝对遵循逻辑。”

这句话让他在这座军营里显得格格不入,在传统的层级管理观念中,这种性格被解读为“孤僻”,甚至是“不好带”。

“营长,我理解。”顾立远终于开口,同时拿起了桌上的笔。

他没有追问,为什么这份名单上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绝不单单是编制的问题,更是营长李赫对自己未来发展蓝图的一种取舍。

李赫急于提拔几个刚刚从国防科大毕业的研究生,那些年轻人虽然缺少一线调试经验,但理论功底一个比一个扎实,更贴合他脑海中“高精尖信息化”的宏伟构想。

而顾立远,这个沉默寡言、不爱交际的技术班长,就成了那个可以被轻易牺牲掉的“旧零件”。

笔尖在纸张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顾立远的签名笔画刚劲,如同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果断、清晰,绝不拖泥带水。

李赫盯着那个签名,悬在心口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最担心的就是顾立远当场发作,毕竟是服役十六年的老兵,又是营里独一无二的技术大拿,真要闹起来,场面会很难看。

“营里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你的退伍手续和所有补贴,我保证都给你按最高规格来办。”李赫做出承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补偿意味。

顾立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军装下摆,随后向李赫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感谢营长,我坚决服从组织的决定。”

那一瞬间,顾立远的眼神平静得像一口古井,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抱怨或不甘,只有一名军人对命令本能般的绝对服从。

他转过身,迈步走出了办公室,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办公室里只剩下李赫一个人,他靠在椅背上,看着那份签好字的文件,心底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高效地解决了一桩棘手的“人事变动”,但冥冥之中,他又觉得,自己似乎亲手丢掉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02

顾立远要被裁撤退伍的消息,在营里掀起了一阵微不足道的涟漪,随即又迅速归于沉寂。

毕竟,在绝大多数基层官兵的印象里,顾立远只是那个常年穿着一身沾着机油的藏蓝色工作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整天埋首在雷达站机房里,对着满是代码的屏幕敲敲打打的“技术怪人”。

他不像尖刀连的战士那样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血性,也不像机关的文书那样八面玲珑,善于处理各种关系。

他更像一个影子,只有当雷达预警网络出现疑难杂症,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时,大家才会猛然记起他的存在。

“营长到底是怎么权衡的?顾班长可是咱们营的‘定盘星’啊!”教导员钱峰在营长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焦灼。

钱峰是营里为数不多,真正清楚顾立远价值的人之一。

李赫长叹一声,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老钱,你先别激动。我当然知道顾立远技术过硬,可你看看他的档案。”

“十六年兵,一个技术班长干到头,主动放弃提干,性格内向不合群。这是典型的‘工匠型’人才,但他不是我们未来需要的‘管理型’将才。”

李赫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一份报告:“上头的指令很明确,要把编制名额腾出来,用来吸纳那些高学历、懂管理、有发展潜力的年轻军官。顾立远这种,说白了,就是‘高精尖’的个体,但不具备‘可复制性’。”

“可复制性?”钱峰的声调陡然拔高,“他那手雷达信号调试和算法优化的本事,放眼整个战区都找不出第二个!我们现在用的这套‘多目标模糊解算’程序,就是他一个人熬了整整三个月,硬生生从底层逻辑上改出来的,比总部配发的基础版本,目标识别效率足足高了百分之三十!”

李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都是过去的功劳了。现在新分来的那几个,哪个不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他们的理论体系更完善,虽然现在经验是比不上顾立远,但给他们点时间,总能成长起来的。”

“老钱,你得体谅我的难处。如果我不拿顾立远开刀,那我就可能要动另外几个家里有背景的干部。与其去捅那个马蜂窝,不如动一个虽然技术上重要,但在人际关系上相对‘孤立’的技术士官。”

李赫的这番话,暴露了他典型的传统军官思维:人事关系的稳定,远比某个技术尖子的存在更重要。而所谓的“尖子”,往往也意味着“不稳定”和“难以掌控”。

他简单粗暴地将顾立远的不可替代性,错误地解读为一种“个人英雄主义”,并天真地认为,只要有足够多的高学历人才,用人海战术就一定能堆砌出同样的技术高度。

钱峰气得胸口一阵发闷,但他明白,营长主意已定,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他脑海里浮现出大半年前,那次跨战区的“前哨2023”实兵对抗演习。当时,他们营的雷达阵地遭到了蓝军强大的电磁压制,整个预警网络的数据链被打得七零八落。

所有技术员都急得满头大汗,系统几近瘫痪。

就在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刻,顾立远抱着一台破旧的军用笔记本,在嘈杂的指挥方舱角落里,不吃不喝地坐了整整二十个小时。

他没有调用任何官方配发的标准工具,而是完全依靠自己,现场手写了一套临时的反干扰协议,硬生生从蓝军密不透风的电磁干扰中,撕开了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数据通道,让侦察雷达成功地将对方主攻方向的关键情报传了回来。

那一次,他们营才得以险胜。

演习结束后,李赫也只是在总结会上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顾立远同志干得不错”,便立刻把话题转向了战术复盘,对于顾立远所使用的技术细节,他表现得漠不关心。

在他的认知里,顾立远是一件趁手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才”。

钱峰最终只能颓然地摇了摇头:“希望你将来不会为今天的这个决定感到后悔,营长。”

李赫端起茶杯,自信地笑了笑:“老钱,我带兵快三十年了,看人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03

办理离队手续前的最后三天,顾立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他必须完成所有核心技术的交接工作。

然而,这项看似常规的任务,实际执行起来却比预想中要艰难百倍。

顾立远手中负责的,是全营所有远程预警、近程防空以及战场监视雷达的“中枢大脑”——一套基于实时战场数据流的“相控阵雷达协同预警网络”。

这套网络系统并非从上级单位领来的标准成品,而是顾立远根据他们营装备的实际情况和特定的作战环境,在官方基础框架之上,进行了海量底层代码优化和系统架构重构的产物。

他将几本厚得像砖块一样的系统维护手册和存储着核心代码的加密硬盘,一同放在了新指定的接替者,一个名叫王辰浩的年轻中尉面前。

王辰浩,国防科技大学的硕士研究生,理论知识堪称渊博,但一线实战经验和底层代码的开发能力,几乎是一片空白。

“顾班长,这里面……就是全部的核心代码了?”王辰浩看着那堆令人望而生畏的资料,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顾立远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指着其中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说道:“这是‘蜂群’模式下多目标协同跟踪模块的底层逻辑,我为了防止信号被截获分析,在里面嵌入了一套新的动态加密算法。”

“加密算法?什么类型的?”王辰浩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习惯于直接调用军区软件库里那些封装好的标准加密模块。

“我自己写的,基于一种‘薛定谔矩阵’的变体,”顾立远用他一贯平静的语调解释道,“它的作用是让每一个数据包在传输过程中的路由路径都呈现伪随机动态变化,让外部无法有效追踪和破译。”

王辰浩听得一头雾水,云山雾罩。

他的硕士毕业论文题目是《未来战场环境下相控阵雷达的战术部署研究》,对于编程和算法的理解,仅仅停留在“会使用”的浅层阶段。至于“自己从零开始写一个算法”这种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那个,顾班长,您能不能……把这些算法的注释再补充得详细一点?或者,给我整理一份浅显易懂的说明文档?”王辰浩试探着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意味。

顾立远摇了摇头:“所有的注释都在代码本身里。这套系统,你目前只需要知道它能够正常运转就够了。如果你非要去修改它的核心参数,那就必须先彻底理解它的底层运行逻辑,那不是一两份说明文档能够讲清楚的。”

顾立远并非有意为难或藏私。

他的编程哲学是“代码即注释”,奉行极简主义。他固执地认为,只有真正读懂了代码的人,才有资格去改动它。

王辰浩的内心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看着屏幕上那些由数字、字母和各种奇怪符号组成的复杂公式,感觉自己像是在阅读一本来自外星的天书。

顾立远心里清楚,他不可能在短短三天时间里,把王辰浩教会自己耗费了十六年光阴才积累下来的一切。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这套系统在交接给他的时候,是处于完美运行状态的。

教导员钱峰站在机房外面,透过玻璃窗看着顾立远忙碌的背影,心情愈发沉重。

他走上前去,递给顾立远一瓶矿泉水:“老顾,真的就这么定了?不再去找营长争取一下?”

顾立远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嘴角浮现出一抹极其罕见的笑容:“教导员,我首先是个兵,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既然营长觉得我应该离开,那我就离开。”

“只是……”顾立远的目光穿过窗户,投向远处山顶上那几个缓缓转动的巨大雷达天线,“希望营里能好好对待这些‘老伙计’,它们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顾立远的所谓“交接”,最终也只能停留在硬件设备的操作和应用软件的界面使用层面。

他逐一确认了所有雷达站都能正常开机、关机,并且能够执行最基础的空情扫描和目标上报任务。

至于那套最核心的、由他一手编写和维护的系统“灵魂”代码,则被他简单地打包成了一个名为“系统终极备份”的加密文件,交到了王辰浩手上,并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动它。”

王辰浩压根就不知道,这份所谓的“终极备份”文件里,其实暗藏着顾立远为这套系统设置的最后一道安全屏障——一个基于操作权限和时间双重触发的“完整性自检”保护机制。

顾立远正式退伍的那天,营里没有为他组织任何形式的欢送仪式。

他就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行囊,在营区大门口,最后一次向钱峰教导员敬了个军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通往山下小镇的公路上。

他离开了自己奉献了十六年青春的地方,带走的,除了一身无人能及的技术,还有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近乎冷酷的平静。

04

顾立远离开后的第四天,雷达营正式进入了迎接“利剑”信息化演习的最后冲刺准备阶段。

这次演习是战区年度最重要的战备检验项目,其核心考核内容,就是要求各参演单位充分展示最新的信息化作战能力,尤其是以相控阵雷达为核心的协同预警和引导打击能力。

李赫营长对这次演习抱有极高的期望,他迫切地希望能借这个机会,向战区乃至总部领导,完美地展示出他们营在“优化”掉老旧结构后,所焕发出的全新战斗力。

然而,就在顾立远离开后的第五天,第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一部部署在3号阵地的新型远程预警雷达,在进行例行开机自检时,突然失去了响应。它没有直接宕机,而是开始在预设的扫描扇区内,进行着毫无规律的“鬼跳”,屏幕上的目标时有时无,仿佛信号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王辰浩和他手下的技术小组立刻赶赴现场,试图通过中心控制台恢复对雷达的控制。

“快!立刻排查是数据链路的问题,还是前端的信号处理器出了故障!”王辰浩急得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技术员们手忙脚乱地尝试了所有标准手册上列出的故障恢复流程,但全都宣告无效。

那部雷达就像一个被梦魇缠住的人,彻底无视了所有来自外部的指令。

“报告中尉!底层代码出现未知来源的报错!是,是核心算法的校验模块返回了错误代码!”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声音发颤地喊道。

王辰浩立刻让人调出顾立远留下的那个“系统终极备份”文件,试图从中找到报错的具体位置。

然而,当他真正面对那数万行顾立远风格的“极简主义”代码时,他彻底懵了。

整个代码的逻辑架构复杂而又精巧,顾立远为了极致的运行效率,使用了海量的自定义函数和缩写宏来代替官方的标准库,这极大地节省了系统资源,但同时也让代码的阅读难度呈几何级数飙升。

王辰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勉强定位到那个报错的模块,但他完全无法理解顾立远当初为什么要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来编写校验程序。

“这个顾班长,写代码也太不规范了!连个像样的注释都没有!”王辰浩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

他试图绕过这个他看不懂的模块,用标准库里的一个通用函数来强行修复这个校验错误。但他的手指刚一敲下回车键,系统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鲜红色的警告框:“核心架构完整性受损,系统将自动切换至安全降级模式。建议立即停止所有非授权操作。”

他吓得不敢再动一下。

如果继续强制修改,很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整个协同预警网络陷入瘫痪。

最终,他们只能通过最原始的物理断电方式,强行将那部失控的雷达关停,然后硬着头皮向李赫营长汇报了情况。

李赫听完汇报,眉头虽然皱了一下,但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可能只是个例!说不定是那部雷达的某个硬件老化了。王辰浩,你不要自乱阵脚,演习迫在眉睫,必须确保其他雷达不出任何问题。”李赫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教导员钱峰闻讯赶来,心中却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他知道,顾立远亲手打造的这套系统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它是一个高度耦合的有机整体,任何一个微小的改动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个看似偶然的随机故障,往往预示着更深层次的系统性风险。

“营长,要不还是联系一下顾立远吧?让他通过电话远程指导一下也好。”钱峰忧心忡忡地建议道。

李赫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绝对不行!他已经是一个退伍的老百姓了,现在回头去求他,岂不是等于我们当着全营的面承认,离了他我们就不行了?更何况,战区派来的演习导演组明天就要进驻了,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再节外生枝。”

李赫决定赌一次,他赌这个突发的故障只是一个孤立的意外事件,绝对不会影响到即将正式拉开帷幕的“利剑”演习。

他根本不知道,随着王辰浩那次鲁莽的“修复”尝试,顾立远离开前在系统深处埋下的那个“完整性自检”保护机制,已经被悄然激活。

顾立远的系统,正在用一种无声且无形的方式,表达着它对“外行”粗暴操作的严正抗议。

05

顾立远并没有走远。

他用退伍金在距离营区二十公里外的清河镇,租下了一间带院子的小平房。这里足够安静,推开窗就能看到远处连绵的群山,山顶上那几个若隐若现的雷达天线,像沉默的哨兵。

他没有像其他退伍老兵那样急着找工作,或是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他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每天晨跑五公里,然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一台高性能的组装电脑,研究着最新的开源信号处理框架。

他平静得像一池秋水,仿佛那十六年的军旅生涯,以及那场不愉快的“裁撤”,都只是他人生中一段翻过去的书页。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等。

他不是在等李赫的道歉,也不是在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在等一个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他亲手打造的那套“相控阵雷达协同预警网络”,就像一辆经过极限改装的一级方程式赛车,每一个零件,每一行代码,都为了追求极致的性能而存在。它的强大,与它的脆弱,是一体两面的。让一个只懂得驾驶普通家用轿车的司机去驾驭它,不出事故才是怪事。

他留下的那个“完整性自检”机制,并非恶意的报复,而是一名顶尖工匠对自己作品最固执的保护。它不会让系统崩溃,但一旦检测到非授权的、破坏其内在逻辑的修改,它就会启动“降级”协议——逐步关闭那些最高效、最精妙的自定义算法,转而使用最原始、最笨拙的备用程序。

这就像把F1赛车的发动机,强行锁死在二档。车还能开,但性能会一落千丈,而且会暴露出各种各样的小毛病。

此刻,在几十公里外的雷达营里,王辰浩正焦头烂额地体会着这种“小毛病”。

自从上次3号阵地的雷达出现“鬼跳”并被他“修复”后,整个网络系统就像得了一场慢性病。

先是各雷达站之间的数据同步,出现了零点几秒的延迟。这个延迟在平时几乎无法察觉,但在高速目标的追踪交接中,却足以造成致命的“窗口丢失”。

紧接着,目标识别模块的误判率开始悄然上升。一些民航客机,偶尔会被系统错误地标记为“低速巡航目标”,而一些气象气球,又会被识别成“高空悬停无人机”。

王辰浩和他那几个同样年轻的技术员,像一群无头苍蝇,每天都在各个雷达站之间疲于奔命。他们更换了数据线,重启了服务器,甚至重新校准了天线阵面,但问题依旧层出不穷。

“中尉,4号站的信号处理器温度异常,已经超过警戒值了!”

“报告!中心服务器的CPU占用率突然飙到百分之九十五,系统响应非常卡顿!”

“王辰浩,你快来看看,这批回波信号怎么全是乱码?”

王辰浩的办公室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告急声。他双眼布满血丝,几天没合眼,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他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那些代码,却始终找不到问题的根源。所有的模块看起来都在正常工作,但组合在一起,就是处处掣肘,效率低下。

他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设备老化”和“顾班长留下的代码历史遗留问题太多”。

李赫营长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询问进展,语气也从一开始的鼓励,变成了不加掩饰的催促和训斥。

“王辰浩!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演习开始前,必须把所有问题都给我解决掉!我需要的是一个百分之百可靠的系统,不是一堆破铜烂铁!”

压力层层传递,王辰浩和他的团队被逼到了极限。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打补丁,用一个又一个临时的、粗糙的程序,去掩盖系统深处暴露出的裂痕。

他们不知道,这些补丁,就像给一个地基已经动摇的大厦,在外墙上刷了一层新漆。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内里却已是千疮百孔,只等一阵足够强劲的狂风,便会轰然倒塌。

而那阵狂风,已经在地平线上积聚成形。

06

距离“利剑”演习正式开始,只剩下最后七十二小时。

雷达营召开了一场气氛严肃的战前动员大会。李赫营长站在主席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讲话,言辞间充满了对此次演习必胜的信心。

“同志们!这次‘利剑’演习,是检验我们过去一年训练成果的试金石,更是展示我们营全新面貌的绝佳舞台!我们引进了高学历人才,优化了人员结构,战斗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我要求大家,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气神,打一场漂亮的信息化攻防战,让战区领导看看,我们猛虎营,没有攻克不了的难关!”

台下的官兵们被鼓动得热血沸腾,齐声高呼着口号。

只有坐在角落里的教导员钱峰,和站在他身后的王辰浩,脸上的表情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动员会一结束,李赫就把王辰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系统的情况怎么样了?”李赫沉声问道。

“报告营长,经过我们连续几天的抢修,目前……目前系统运行基本稳定,基础的扫描和预警功能都能正常使用。”王辰浩避重就轻地回答。

“什么叫基本稳定?”李赫的眼睛眯了起来,“我要的是绝对稳定!演习中,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全局的失败,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懂!营长放心,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在演习中掉链子!”王辰浩挺直了胸膛,大声保证道。这既是说给李赫听,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李赫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或者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当天下午,按照演习前的预定流程,全营进行最后一次满负荷、全系统压力测试。

测试开始的指令刚一下达,王辰浩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最初的十分钟,一切正常。雷达天线平稳转动,屏幕上的数据流清晰而有序。李赫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然而,就在测试进行到第十一分钟时,异变陡生!

指挥大厅里,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全场!主屏幕上,十几个鲜红色的、代表着“高威胁”的三角符号,突然从东部空域冒了出来,以超低空、超过两马赫的速度,直扑营区而来!

“敌袭!一级战斗警报!”值班的作战参谋下意识地嘶吼起来。

整个指挥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快!确认目标性质!请求上级空中支援!”

“防空导弹部队!立即进入发射程序!”

李赫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冲到控制台前,对着话筒大吼:“王辰浩!这是怎么回事?目标是从哪里来的?”

王辰浩也懵了,他死死地盯着数据分析界面,大脑一片空白。这些目标的信号特征极其古怪,既不符合任何已知型号的战斗机,也不像是巡航导弹。它们就像一群凭空出现的幽灵。

按照应急预案,防空部队已经开始锁定目标,甚至有两架在附近空域战备巡逻的歼击机,也接到了指令,调转机头高速赶来拦截。

一场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教导员钱峰一把抢过一个技术员的耳机,对着另一头的地方空管部门声嘶力竭地喊道:“查询!立刻查询当前空域,有没有民航客机偏离航线!”

几分钟后,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消息传来。

那十几个所谓的“高威胁目标”,不过是一个恰好飞过该空域的国际航班,因为大气波导的异常反射,信号在雷达屏幕上被镜像、放大了十几倍。

虚惊一场。

但指挥大厅里的气氛,却比刚才真正面临“敌袭”时还要冰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辰浩和他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上。

李赫营长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王辰浩,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知道,这次的乌龙事件,已经不仅仅是技术故障那么简单了。这是重大的战备事故!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份刚刚还充满信心的演习方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没有再训斥王辰浩,因为他明白,现在骂谁都没有用了。他只是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亲手打开的那个潘多拉魔盒,已经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

07

营区里发生的这场“乌龙”警报,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其产生的涟漪,远比李赫想象的要扩散得更快、更广。

在战备状态下,紧急升空两架歼击机,调动地对空导弹部队进入战备,这不是一件小事。相关的警报和处置记录,在事发后不到半小时,就通过自动化数据链,上报到了战区联合指挥中心。

起初,指挥中心的值班军官以为是雷达营在进行某种极限压力下的应急演练。但当他们调阅了详细的数据记录,尤其是那段被判定为“高威胁目标”的原始雷达回波信号后,问题的不对劲之处立刻就显现了出来。

“这份信号特征太诡异了,频谱杂乱,信噪比极低,根本不像是任何一种飞行器,倒像是……系统内部的数据溢出造成的乱码。”一位经验丰富的雷达参谋皱着眉头分析道。

这个发现,立刻引起了高层的警觉。

“利剑”演习在即,任何参演部队的装备出现不稳定的迹象,都是必须严肃对待的重大隐患。

第二天一早,一架军用直升机便降落在了雷达营的停机坪上。

从直升机上走下来的,是一位肩扛大校军衔、面容冷峻的中年军官。他就是这次“利剑”演习的总导演、战区副参谋长,宋建军。

宋建军并非机关出身的文职将军,他早年就是一名出色的雷达兵,后来又在国防大学深造,主攻电子信息对抗,是全军都赫赫有名的技术型将领。他对于弄虚作假和华而不实的东西,有着近乎本能的厌恶。

李赫和钱峰早已在停机坪上列队等候。看到宋建军亲自前来,李赫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宋副参谋长,欢迎您莅临我营检查指导工作!”李赫一个立正,敬礼报告。

宋建军只是简单地还了个礼,目光如刀子般扫过李赫的脸,开门见山地说道:“李赫同志,我不是来听你汇报工作的。昨天下午的紧急警报,是怎么回事?”

“报告副参谋长,是……是系统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兼容性问题,导致了误判,我们已经……”

“小问题?”宋建军打断了他,“调动战机,导弹开锁,这也叫小问题?如果当时那片空域真的有情况,你们的系统还能分得清真假吗?”

李赫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带我去你们的指挥中心,我要亲自看看你们的‘宝贝’系统。”宋建军的语气不容置疑。

在前往指挥中心的路上,宋建军一言不发,但那股强大的气场,压得周围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钱峰几次想开口解释,但看到李赫递来的眼色,又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指挥大厅里,王辰浩和他的技术团队早已像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站成一排。

宋建军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主控台前,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屏幕。

“把昨天的原始数据调出来,一帧一帧地回放给我看。”他命令道。

当那段充满“鬼影”和乱码的雷达信号再次出现在屏幕上时,宋建军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五分钟,然后突然问王辰浩:“这套协同预警网络的底层算法,是谁做的?”

王辰浩身体一颤,小声回答:“是……是上一任技术班长,顾立远。”

“他人呢?”

“他……他前段时间,因为编制调整,已经退伍了。”

宋建军的目光猛地从屏幕上移开,转向了站在一旁的李赫,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把系统所有的维护日志、修改记录,还有近半年的人事调动档案,全部拿来给我。”

李赫的心彻底凉了。他知道,自己最想掩盖的事情,终究还是藏不住了。

08

半小时后,在营部的一间小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宋建军副参谋长坐在主位上,面前摊开着一叠厚厚的文件。他看得非常仔细,时而用笔在上面画着什么,一言不发。

李赫和钱峰坐在他的对面,如坐针毡。王辰浩则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垂着头站在墙角。

终于,宋建军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那份印着“人员结构调整方案”的文件上。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顾立远”那个名字。

“李赫同志,”宋建军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中蕴含着风暴,“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份‘优化’方案的决策依据吗?”

李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把他那套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报告副参谋长,这是为了响应上级关于部队年轻化、知识化的号召,优化我营的人才结构,为高学历的年轻干部腾出发展空间……”

“发展空间?”宋建军冷笑一声,“所以,你们的发展,就是把一个服役十六年,荣立两次三等功,数十次获得战区级技术革新奖,并且是这套核心系统唯一开发者和维护者的一级军士长,给‘优化’掉?”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然后换上一个刚毕业,连底层代码都读不懂的研究生?”

李赫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宋建军拿起另一份文件,那是顾立远的技术档案,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十六年来攻克的每一个技术难关。

“半年前,‘前哨’演习,蓝军实施全频段电磁压制,是顾立远用一套手写的反制程序,保住了你们的数据链,这件事,你还有印象吗?”

“一年前,总部配发的雷达软件出现重大BUG,导致目标丢失率超过百分之二十,是顾立远花了三个通宵,重写了整个目标跟踪模块,把丢失率降到了千分之一以下,这件事,你忘了吗?”

“还有这套‘多目标模糊解算’程序,它把你们营的整体预警效率,比兄弟单位足足提高了百分之三十!这些,在你的眼里,都比不过一张硕士文凭?”

宋建军的质问,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赫的心上。

他想辩解,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些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参谋快步走了进来,附在宋建军耳边低声汇报了几句。

宋建军听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挥了挥手,让参谋先出去。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指挥大厅的模拟推演沙盘前。

“李赫,王辰浩,你们过来。”

两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宋建军指着沙盘,“我设定一个最简单的场景,蓝军两架电子战飞机,在三百公里外,对你们进行中等强度的噪声压制。我不要你们反制,我只要你们能保证,在干扰下,稳定追踪一个速度0.8马赫的民航目标。能做到吗?”

“能!保证完成任务!”李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大声回答。

王辰浩也连忙点头,这确实是教科书里最基础的抗干扰科目。

然而,当模拟开始,代表着电磁干扰的蓝色光晕在沙盘上亮起时,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指挥大厅的主屏幕上,那个清晰的民航目标光点,只是闪烁了两下,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紧接着,整个屏幕被一片密密麻麻的雪花点所覆盖,所有的雷达站全部显示“信号丢失”,数据链瞬间中断!

整个“相控阵雷达协同预警网络”,在一次最轻量级的模拟干扰面前,彻彻底底地瘫痪了!

指挥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辰浩呆呆地看着屏幕,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加载了标准的抗干扰模块……”

李赫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场在他看来万无一失的“表演”,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而这场灾难的根源,正是王辰浩之前那些自作聪明的“修复”和“优化”。他打上的那些补丁,与顾立远留下的核心系统产生了致命的冲突。当系统检测到外部干扰时,顾立远预设的、更高级的“应激协议”被激活了。这个协议的逻辑是,在无法确保数据绝对准确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向指挥系统提供错误情报,它会选择——自毁。

它会主动切断所有数据输出,并用大量的垃圾数据污染整个网络,让系统陷入“保护性瘫痪”。

这是一种极端却绝对保险的设计哲学,是顾立远用十六年的实战经验换来的血的教训:错误的预警,比没有预警更可怕。

而现在,这个终极保险,成了压垮李赫的最后一根稻草。

09

宋建军的目光,像西伯利亚的寒流,缓缓扫过指挥大厅里每一个呆若木鸡的脸庞。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咆哮。他只是慢慢地走回会议室,拿起桌上的那份裁撤文件,用一种近乎冰冷的语调,对身边的参谋说:“给我接战区人事部。”

电话很快接通了。

“我是宋建军,”他对着话筒,字字清晰,“立刻给我查一个叫顾立远的人,原猛虎营一级军士长,技术班长,大概十天前办理的退伍手续。我要他全部的档案信息,以及现在的联系方式和住址。五分钟之内,发到我的手机上。”

挂断电话,他看都没看李赫一眼,只是对钱峰说道:“钱峰同志,你跟我进来。”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将李赫和王辰浩隔绝在外。

门外,李赫的身体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上。他知道,宋建军的这个电话,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他试图绕开规则,耍弄小聪明,最终却被规则本身,撞得粉身碎骨。

门内,宋建军看着一脸愧疚和不安的钱峰,语气缓和了一些。

“钱峰同志,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但是,我想听听你的实话。关于裁掉顾立远,你当时是什么态度?”

钱峰身体一震,他深吸一口气,站得笔直:“报告副参谋长!我坚决反对!我多次向李赫营长陈述顾立远同志的重要性,但他……他没有采纳我的意见。”

“把你知道的,关于顾立远,关于这套系统的所有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遗漏和隐瞒。”

钱峰点了点头,开始从顾立远十六年前入伍讲起,讲他如何从一个普通兵,一步步成长为技术大拿;讲他为了攻克技术难关,可以几天几夜不合眼;讲他在历次演习中,如何力挽狂狂澜。他的讲述客观而又饱含感情,一个有血有肉、才华横溢却不善言辞的技术天才形象,渐渐在宋建军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五分钟后,宋建军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信息,上面是顾立远的详细资料,以及一个位于清河镇的地址。

他站起身,打开会议室的门。

李赫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挣扎着站了起来。

宋建军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失望和鄙夷。

“李赫,你带兵快三十年,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都不懂吗?上级的指示是宏观的,是指导性的,到了你这里,就变成了刻板的教条?为了你那点可笑的、想要打造‘高学历样板营’的政绩,你就敢把营里唯一的定海神针给拔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李赫的心里。

“你知不知道,顾立远这种兵,是多大的财富?他是我们军队战斗力的基石!一个顾立远,比十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研究生都管用!你把他开了,现在系统瘫了,演习在即,我问你,”

宋建军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整个楼道都为之一颤。他终于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对着李赫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就开了个技术班长,所有雷达谁来调试?你来吗?!”

这声怒吼,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李赫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他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王辰浩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他终于明白,自己和那个只见过几面的顾班长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技术的鸿沟,更是对责任和使命的理解,有着天壤之别。

宋建军没有再理会瘫倒的李赫,他转向钱峰,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钱峰同志,备车!你,跟我一起,亲自去把顾立远同志,给我请回来!”

10

一辆挂着军牌的越野车,在通往清河镇的公路上疾驰。

车里,气氛压抑得可怕。钱峰坐在副驾驶座上,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看到后座上宋建军那张阴沉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宋建军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看着那些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开了近半个小时,车子终于驶入了清河镇。小镇不大,街道两旁是些低矮的民房和店铺,充满了生活气息。

按照手机上的地址,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排带院子的小平房前。

钱峰下了车,走到其中一扇虚掩着的铁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钱峰推开门,宋建军也跟着下了车,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种着一些蔬菜。一个穿着灰色T恤和休闲裤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把烙铁,对着一块复杂的电路板,专注地焊接着什么。

他就是顾立远。

听到脚步声,顾立远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的钱峰,以及钱峰身后那位肩扛大校军衔的陌生军官。

他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了平静。他放下手中的烙铁,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教导员,您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见到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钱峰的脸上满是愧色,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宋建军,主动上前一步,向顾立远伸出了手。

“你就是顾立远同志吧?你好,我是宋建军,战区副参谋长。”

顾立远有些意外,但还是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首长好。”他的手掌粗糙而有力,布满了老茧。

“顾立远同志,我们这次来,是想请你回去,帮个忙。”宋建军开门见山。

顾立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脸尴尬的钱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首长,我已经退伍了,现在是个老百姓。部队里的事,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他的拒绝,礼貌,但坚决。

钱峰急了,连忙上前说道:“老顾,你就别说气话了。营里的雷达系统……出大问题了,现在整个都瘫了,只有你能修好它。”

“是吗?”顾立远淡淡地反问,“不是有王辰浩中尉吗?他是国防科大的高材生,理论知识比我扎实,我相信他能处理好的。”

这句话,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每一个听见它的人脸上。

宋建军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快,他反而更加欣赏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士官了。

“顾立远同志,我承认,部队在你的这件事上,处理得非常错误。李赫同志的官僚主义和短视,给部队造成了重大的损失,他会为此付出代价。但是,现在演习在即,整个营的战斗力都系于这套系统之上。我不是以命令的口吻,而是以一个老兵的身份,请求你,为了我们共同守护的这片天空,再出一次手。”

宋建军的话,说得恳切而真诚。

顾立远沉默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还在焊接的那块电路板,那是他为镇上的小学义务修理的广播设备。

许久,他才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宋建军:“首长,我可以回去。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从现在开始,到演习结束,雷达系统的所有技术问题,由我全权负责,任何人,包括营长,都不得干涉我的任何操作和决定。”

“可以!”宋建军毫不犹豫地答应。

“第二,”顾立远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演习结束后,我要求当着战区所有参演单位领导的面,召开一次技术复盘会。我要把这次事故的根本原因,以及我对未来技术人才培养的看法,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宋建军的眼睛亮了。他没想到,顾立远提出的不是个人的待遇问题,而是关乎整个体系建设的宏大命题。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不仅答应你,我还会亲自为你组织这场会议!顾立远同志,我们现在就走!”

顾立远没有再多说,他走进屋里,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旧军装,虽然没有军衔,但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依然显得无比挺拔。

他回来了。不是作为一个被请回来的“修理工”,而是作为一个即将改变规则的“王者”。

11

当顾立远乘坐的越野车再次驶入雷达营大门时,几乎所有的官兵都闻讯跑了出来。他们站在道路两旁,用一种复杂而敬畏的目光,看着那个仅仅离开了十天,却仿佛脱胎换骨的男人。

李赫也站在人群中,他的军装有些凌乱,脸色灰败,眼神躲闪,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他看着顾立远从车上下来,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立远没有看他,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他径直走向指挥大厅,宋建军和钱峰紧随其后。

指挥大厅里,王辰浩和他的技术小组像一群等待发落的罪人,低着头站在一旁。

顾立远走到主控台前,那片熟悉的雪花点依旧占据着整个屏幕。

“把系统最高权限交给我。”他头也不回地对王辰浩说。

王辰浩身体一抖,连忙在旁边的辅助电脑上操作起来,将管理员权限移交给了顾立远。

顾立远坐了下来,那张椅子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的手指放在键盘上,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不再是那个沉默寡T恤的男人,而是一位掌控雷电的君王。

他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舞动,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一行行代码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滚过,那些在王辰浩看来如同天书般的符号,在顾立远的手中,却变成了驯服的绵羊。

他没有去修复那些表面的BUG,而是直接调出了系统的底层日志。

“五天前,14点32分,有人尝试修改核心校验模块,触发一级完整性警报,系统自动进入性能降级模式。”

“三天前,9点07分,有人强行加载外部抗干扰数据库,与系统原生算法冲突,导致数据链污染。”

“昨天下午,15点11分,系统在遭受模拟干扰时,检测到核心架构被多次非授权篡改,完整性低于百分之三十,触发终极‘壁虎’协议,切断所有数据输出,实施保护性瘫痪。”

顾立远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指挥大厅里。他像一个法医,冷静地解剖着尸体,将所有的死因,一一呈现在众人面前。

王辰浩的脸,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知道,顾立远说的每一次操作,都和他有关。他本以为自己是在“优化”和“修复”,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成了摧毁这套系统的催化剂。

李赫更是听得心惊肉跳,他现在才明白,这套系统远比他想象的要“智能”,也远比他想象的要“娇气”。而他,就是那个亲手把最懂它的人赶走,然后任由一个新手把它折腾死的罪魁祸首。

宋建军站在顾立远身后,看着屏幕上那些他都感到头疼的底层代码,在顾立远手中被迅速地分析、重组,心中充满了震撼。他知道自己请回来的,是一个真正的国宝级人才。

不到一个小时,顾立远停下了手中的操作。

他站起身,对王辰浩说:“我已经把系统恢复到了初始状态,并且解除了所有的保护协议。但是,被你破坏掉的几个核心算法模块,需要重新编译。这个过程,需要至少十二个小时。”

然后,他转向宋建军,平静地说道:“首长,我需要一间安静的办公室,一台独立的服务器,还有十二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后,我会还给你一个全新的‘利剑’。”

12

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被迅速清理了出来,一台全军最先进的服务器也被紧急空运过来。

顾立远把自己关在了里面,门外,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站岗,任何人不得靠近。

所有人都知道,雷达营的命运,乃至这次“利剑”演习的成败,都系于这扇紧闭的门,和里面那个男人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指挥大厅里,没有人离开。宋建军就坐在顾立远之前坐过的位置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块依旧是雪花点的屏幕。李赫像一尊雕像,僵硬地站在角落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王辰浩则主动向宋建军申请,调阅了顾立远刚才操作的所有记录。他看着那些匪夷所思的命令,那些他闻所未闻的调试技巧,第一次对自己所学的知识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他这才明白,真正的技术,不是写在教科书里的理论,而是从无数次失败和实践中淬炼出的直觉和艺术。

十二个小时,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钟的指针指向清晨六点时,指挥大厅的主屏幕,突然闪动了一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雪花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代表着万里无云的蓝色。紧接着,一个个代表着民航、气象、以及军用飞机的绿色光点,清晰而稳定地出现在屏幕上,每一个目标的航向、速度、高度,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整个系统界面,比之前更加简洁,数据刷新率却快了不止一倍!

成功了!

指挥大厅里,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声!许多年轻的技术员,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顾立远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走到主控台前,对宋建军说:“报告首长,系统已完全修复,并且,我顺便给它升了个级。现在的它,运算效率比之前提升了百分之五十,抗干扰能力提升了一倍。理论上,可以同时应对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强电磁压制。”

宋建军激动地走上前,紧紧地握住顾立远的手:“好!好!好!顾立远同志,你辛苦了!你为我们立了大功!”

顾立远抽回手,敬了个礼:“首长,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现在,可以开始演习了。”

“利剑”演习,在推迟了半天之后,正式开始。

这一次,雷达营的表现,震惊了所有人。

在蓝军铺天盖地的电磁干扰下,他们的雷达系统稳如泰山,不仅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个真实目标,甚至能反向追踪到蓝军电子战飞机的位置,引导己方火力,实施了教科书般的“软杀伤”。

整场演习,雷达营成了最耀眼的明星。

演习结束的第二天,一场特殊的会议,在战区大礼堂召开。

所有参演单位的领导,悉数到场。

宋建军亲自主持会议。他没有先总结演习的得失,而是把顾立远请到了主席台上。

“同志们,在进行演习复盘之前,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个人。”宋建军指着顾立远,大声说道,“他叫顾立远,一名服役十六年的一级军士长。这次演习,我们之所以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他,居功至伟。但就在半个月前,他却因为我们某些干部的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差点被埋没。今天,我让他站在这里,就是要让他给我们所有人,上一课!”

顾立远走上台,面对着台下几百名军官,他没有丝毫的紧张。

他打开了自己准备好的PPT,标题是——《关于现行雷达系统人才培养与技术断层风险的报告》。

他没有讲一句关于自己委屈的话,也没有指责任何人。他只是用海量的数据,严谨的逻辑,深刻地剖析了当前部队在技术人才使用上存在的弊病——重学历轻能力,重管理轻技术,重理论轻实践。

他的报告,一针见血,振聋发聩。

最后,他提出了自己的构想——成立一个独立于常规行政编制之外的“战区联合技术保障中心”,由全战区最顶尖的技术士官和专家组成,直接对战区司令部负责,专门处理最尖端、最核心的技术难题,并负责培养下一代的技术骨干。

“我们需要的,不是能写出漂亮论文的理论家,而是能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敲出救命代码的工程师!”顾立远用这句话,结束了自己的报告。

全场寂静了三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13

那场掌声,经久不息。

它不仅仅是送给顾立远的,更是送给那些无数个像顾立远一样,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奉献,却又常常被忽视的技术尖兵们。

台下,李赫也坐在其中。他穿着一身没有军衔的常服,几天之内,仿佛老了十岁。他听着顾立远的报告,看着台上那个散发着光芒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何等的愚蠢和傲慢。他丢掉的,不是一个“不合群”的老兵,而是一个足以改变战局的战略级人才。

会议结束后,战区司令员亲自接见了顾立远。

对他的报告,给予了最高度的评价,并当场拍板,同意了他关于成立“战区联合技术保障中心”的提议。

一周后,一纸调令下达到了雷达营。

李赫因在“利剑”演习备战期间,工作存在重大失误,造成严重后果,被记大过处分,并调离一线作战部队,前往后方的军事仓库,担任副主任。他的军事生涯,就此画上了一个灰暗的句号。

而另一份任命文件,则在整个战区引起了轩然大波。

经战区党委研究决定,破格返聘已退伍士官顾立远,并以特殊人才引进的方式,授予其专业技术上校军衔,任命为新成立的“战区联合技术保障中心”首席专家,兼中心主任。

这个任命,打破了常规,史无前例。

当顾立远再次穿上军装时,他的肩上,已经扛上了代表着荣耀和责任的崭新军衔。

他没有回到猛虎营,而是直接去了位于战区总部的新办公室。那是一个由整个楼层改造而成的巨大空间,里面摆满了最先进的设备和仪器。

他的第一批兵,也很快到位了。

他们来自各个部队,有的是像顾立远一样的资深士官,有的是在各类技术比武中崭露头角的年轻军官。

王辰浩,也在其中。

他是主动申请调来的。那次事件后,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向宋建军递交了一份深刻的检讨,并恳求能有机会,跟着顾立远,从零开始学习真正的技术。

宋建军批准了。

顾立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忐忑的王辰浩,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指旁边的一台电脑。

“坐下吧。”

然后,他把一份写满了复杂算法的草稿,放在了王辰浩面前。

“这是我们中心第一个项目,开发一套全新的、具备自主学习和进化能力的战场环境感知系统。你先从这个‘动态粒子滤波算法’开始看起,三天后,给我一份你的理解报告。”

王辰浩看着那份草稿,上面的公式比他硕士论文里最难的部分,还要复杂十倍。但他没有畏惧,反而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是!保证完成任务!”他大声回答。

顾立远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窗外,阳光明媚。

他从一个被牺牲的“老兵”,变成了规则的制定者。这场精心策划的复仇,最终以一种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方式,走向了终点。

他没有去羞辱任何一个曾经看不起他的人,而是用无可辩驳的实力,赢得所有人的尊重,并借此机会,推动了整个体系的进步。

这或许,才是一场最完美的、最酣畅淋漓的逆袭。

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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